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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:欲将初雪掩春秋_第2章:少年算计

山谷尽头,高林耸立。乱石叠嶂,洞窟星罗棋布,是为逐鹿北山麓。李牧羊一年四季在此牧羊,对这里的地形早已熟知在心。
  倘若在平日,以李牧羊连九品都未曾达到的微弱气力,要算计元孟匈这样的强悍大修士,无异于以卵击石,全无半分可能。所幸,元孟匈身负重伤,和张五行数人大战后气息更加萎靡不振,几近元气干涸。若以有心算无心,以地形之利、弩机之锋,未尝不能奏下大功。
  可纵然如此,一想到对方一招斩杀四名鹿城卫的强悍武力,李牧羊面色转为凝重,手下也加快速度,开始种种布置。在这山谷间,完美藏身之所不多,最适合的就是眼前这片高林石窟。
  李牧羊断定元孟匈寻觅之下必然前来此地蛰伏。因此借用鹿城卫马力,从小道提前抵达此处,布置陷阱,试图暗杀那鹿城通缉榜上位列第九的狠人。
  倘若有旁人在此,定然会嘲笑李牧羊不知天高地厚。堂堂烈火帮三当家,哪怕全身重伤,也不是一个连九品境都不曾接触的普通人所能对付的。
  ※ ※ ※
  半刻后,天色渐暗。
  远处山谷隐约传来马蹄声,李牧羊侧耳一听,自语道:“果然来了,又要浪费一根羊腿了!唉。”他扫视了一眼毫无异状的乱石窟,满意的拍了拍手,蹑手蹑脚如幽灵般退走消失。
  风吹寒林,哗哗作响。
  一道黑影已无声无息站在乱石间,正是那击杀四名鹿城卫、重伤张五行的烈火帮三当家元孟匈。只不过,此刻他的状态同样凄惨,面色惨白如纸,鼻翼、眼角、嘴角黑血不断渗出,如风中烛火随时熄灭。
  元孟匈眼光浮动,扫视四周,便锁定在一个位置隐蔽视野开阔的石窟,缓缓步入其中。眼前之景却令他深色一凝:石窟不过方圆两丈,却有一座简单火灶,一尊石缸。灶台烟灰冷寂,石缸装满清水,上空还悬有一根肥硕羊腿,早已被熏得金黄,令人垂涎欲滴。石窟深处横置一石床,上铺干草,俨然是一处狩猎者临时行营。
  元孟匈伸出手指拈了拈了粘毫无温度的草木灰,这才满意一笑,看来此地很久没有狩猎者停留,倒是一处绝佳的藏身疗伤之所。他盘膝端坐于石床上揭开上衣,只见一个黑色掌印印在肩头。
  他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掌印,正是这黑色掌印让他吃尽苦头。这一掌诡异至极,身上九成元气与其全力相抗,可即使如此,也压制不住阴寒元气丝丝缕缕侵入脏腑,令他苦不堪言。与鹿城卫大战之后,虽然大胜,却被阴寒元气趁机入侵,浑身元气百不存一。
  元孟匈奋力运转收拢元气,开始疗伤。然而此刻他身体疲惫,元气黯淡已显颓势,黑色掌印气息大涨,令他一口鲜血喷出,面色愈加惨白。他自知急不来,叹息一声缓缓平复下来,目光落在那腊羊腿上。
  ※ ※ ※
  他仔细嗅了嗅羊腿与清水,发现并无异常。长袖间幽暗小刀滑出,嗖嗖嗖转眼间把羊腿全部切片下锅,注入清水,燃起灶火。这火灶颇为巧妙,烟筒直通石窟内,最终散在四通八达的石窟缝隙,并无烟火缭绕泄露行藏之虞。
  半个时辰后,浓汤沸腾翻滚,羊肉酥烂飘香。元孟匈一天一夜未曾进食,早已饥肠辘辘,顿时按捺不住,刀尖插起一块羊肉,不顾滚烫转眼下肚。这羊腿先是新鲜风干,而后烟熏数月,味道浓郁,入口脂美,本为鹿城知名佳肴。
  顷刻间,一锅羊肉尽数下肚。元孟匈脸色稍有红润,猛然间身子却一阵摇晃,眼帘渐渐沉重起来。
  “哼!”
  元孟匈此刻哪里还不知道羊肉有问题,顿时怒哼一声,仅剩的缕缕元气护住一丝灵台清明,向洞窟外冲去,步伐却见跄踉。
  天色昏暗,乱石叠嶂。四处静寂无声,元孟匈自知伤势太重,更不知敌人强弱,只想逃离此地,恢复伤势。
  “嗖!”破风声起,一道箭影自西北方向而来,直奔元孟匈咽喉。后者虽已元气稀薄,但临敌敏锐反应却在,身形微微一晃便躲开箭影,毫不停留向山谷平原奔去。
  “嗖、嗖、嗖!”
  驽箭离弦声又起,络绎不绝,竟从西北、东南、西南三个方向同时出现,仿佛有三名箭师同时围攻而来。元孟匈眼角跳动,这弩虽无元气附着,却也拥有不俗威力,应该是鹿城卫制式弩机,已具备有威胁他的力量。
  咔一声,长刀出鞘。刀影如网,顿时封锁住根根弩箭,只可惜经历了这番战斗,元孟匈伤势再也压制不住,黑血噗嗤一声从口中喷出。
  ※ ※ ※
  这背后攻击者自然是李牧羊。
  他藏身乱石中自语道:“应该差不多了。”短刀挥动割断一根绳索,只听轰隆一声,一块方圆数丈大小的巨石顿时破开绳索束缚翻滚而下,向元孟匈撞去。
  若在平时,以元孟匈的修为,一拳击出便可粉碎这巨石。只可惜此刻,他已经是强弩之末,他紧咬铁牙:“究竟是何人埋伏在此?竟然如此狠毒。”无奈下却只得闪身避开。
  李牧羊脸庞浮出笑意:“就是此刻。”他双手各举一尊弩机,疯狂向元孟匈全身要害处瞄准发射。
  先前,他从鹿城卫遗骸处带来五尊弩机,三尊之前已消耗殆尽消耗。目前仅剩这两尊,巨石加上弩机,若还不能奏功,恐怕自己就得先逃了。
  元孟匈昨夜受神秘强者一掌,身负重伤;今日与鹿城卫混战数场,伤势更加严重;在这石窟又被下毒,遭弩机阻击,的确已经达到了虚弱极致。弩箭之下元孟匈身形不得移动,眼睁睁瞧着携有千斤伟力的巨石轰然撞来。黑色身影顿时飞出数十丈,就连长刀也掉落在乱石中。
  这一战,以有心算无心,竟是完美大胜!
  ※ ※ ※
  李牧羊悄然在乱石间转换位置,却不靠近元孟匈。毕竟是九品大修士,若有一丝保留,他便危矣!
  果不其然。半刻之后,元孟匈缓缓坐起身子,叹了一口气冷冷道:“一步步将元某逼入绝境,阁下果然是好手段。本想留下一丝力气回赠一二,只是想不到阁下居然如此沉得住气。这次算是栽了。”
  话音刚落便通一声倒下,气息变得微弱至极:“想我元孟匈,纵横北荒,杀人无数,今日竟会死在此处!可恨,大业未成。”
  山林寂寂,依然毫无声响。片刻后,元孟匈藏在袖间的幽暗小刀蓦然无力滑落,他叹了一口气,自知再无希望,彻底晕死过去。
  李牧羊冷冷观察,眼中尽是警惕。寒光闪烁,弩机一动,两道箭影嗖一声准准落在元孟匈膝盖,弩箭之下,血花四溅,膝盖骨咔擦碎裂。对此凶徒,他可没有半分怜悯。
  如此重创元孟匈也毫无反应。李牧羊才长长舒了一口气,发觉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,羊皮袄子也不知被丢在何处。算计一位九品修士,若失败,代价便是他的命。所幸,这一场豪赌,他赢了。
  ※ ※ ※
  回想这步步杀机,李牧羊暗道一声侥幸。
  山谷最佳藏身之处便是眼前这片乱石窟,恰好此处也是他牧羊休憩的临时营地。既然料定元孟匈必然会潜入此地藏身,他便提前布置:在铁锅内撒上强效迷魂药。此药药性霸道,平日里专供狩猎使用,仅指甲盖一抹就可以迷倒凶兽获取完整皮草。
  之后,又在洞窟外以机关术布置了三尊鹿城卫弩机。那块巨石却是存在许久,乃是牧羊无聊时刻设计出来的大杀器,未曾料到在今日立下大功。
  李牧羊手持弩机,小心翼翼来到元孟匈身前。只见他胸前塌陷,显然是之前被巨石撞击留下的伤势,嘴角黑血源源不断流出,膝盖骨在弩箭下已经碎裂。
  李牧羊伸出修长五指,从元孟匈袖间取出五柄幽暗小刀,这正是之前一举斩杀四名鹿城卫、重伤张五行的凶器。又掏出一幅羊皮地图、一沓银票,地图囊括鹿城周边千里,在鹿城城内几处未知之地划有红圈,也不知有何深意。
  眼见元孟匈气息减弱,随时毙命。李牧羊沉吟片刻,这生擒的功劳应该比死人更大一点?一念及此,他呼哨一声唤来坐骑,将元孟匈紧紧绑缚在马背上,策马向鹿城狂奔而去。
  ※ ※ ※
  朝霞万里,暮色渐深。
  鹿城西北城门咯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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